井盐与诺邓村


发布时间:2021年04月07日 文章出自:用户投稿 作者: 赵艳青 

标签: 风土人情   

井盐,食盐的一种。诺邓村,又名诺邓井。井盐,从盐井汲取盐卤,设灶煎制而成。 2018年岁末,央视《国家宝藏》节目隆重介绍了馆藏于四川博物院从未长期公开展出过的“国宝”—东汉制盐画像砖。中国是最早使用井盐的国家,成都扬子山一号墓出土的汉代《盐场画像砖》,反映了东汉时期人们已经用天然气煮井盐场景。

诺邓村

诺邓古村深藏于云南省大理州云龙县城北的大山中,是有着上千年厚重过往的白族村寨,村庄因盐业而生,因盐业而兴,长期煮盐贩盐,曾一度是滇西地区的经济重镇。

西汉至南北朝时期,云龙已经设县,设置县的原因是这里产盐。云龙县自那时起以出产优质井盐名闻天下。在诸多盐井中,质量最优最出名的是“诺邓井”。昔日藏族和回族的马帮、牛帮在村内设有常驻之地,至今遗迹尚存。

云龙县历史一直与盐业发展密切相关,这里的文化主要建立在盐的经济基础之上,目前云龙县的遗产无一不与盐业兴衰有关。在明嘉靖和清康熙时期,云龙县的盐税基本占据大理府赋税的80%以上,因为自汉时起这里就有5个盐井,聚集了大量的移民拥入五井地区。诺邓井作为五井之一,经济急速发展,很快出挑成井盐行业的龙头老大,玉皇阁道教建筑群从一侧角度为此做了注释。玉皇阁被誉为“五云首山”,云龙五井之首的地位一直高悬山门之上。

井盐,一度使这个小山村商贾云集,百业昌盛。一条依山而建的街道有三四十家店铺,每月都有“赶街天”四整日。小山村因盐辉煌了好几个世纪,留下了寺庙、会馆、祠堂、府第、民居,尚有元代建筑一处,明清两代建筑约百处,还有民国年间建筑。只应出现在人口聚居密度达到州府等级的文庙伫立诺邓村的后山,大成殿中布衣孔夫子默默注视着村庄,听着一墙之隔的小学里孩子们的读书声、笑闹声。与文庙比肩的是武庙,供奉着武圣关羽。

老屋大院

诺邓村见于史籍至少有千年历史,云南最早的史书《蛮书》中已经出现了诺邓的字样,无文史可考的历史只怕还要更长久一些,历经唐、宋、元、明、清几代王朝更迭,诺邓村名从未变更过,盐,也与这个村寨纠葛交叠许久。

高阁穹顶

古盐井旁有茶盐故道的遗痕,三五百家户舍阶梯状于一面山坡渐次向上,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村子中间蹬道是主路,三五不时的有马儿经过,叮当的马铃儿在深山老村里响着山中铃响马帮来的回音。两株艳丽三角梅在土红色房屋间耀眼的长着,鸡鸣犬吠的喧闹里了无人声,悠悠胡同升起了寂寂的柴烟。玉皇阁高耸入青云,阁内的楼梯和装饰已然化为岁月的齑粉。古寺四周参天的古黄连木,800岁高龄依然郁郁葱葱。

石质大夫第门楼

诺邓村,不仅出盐,还出人才。大青树下石雕门楣大书大夫第,人家不多的小村落举人秀才辈出。最为文采卓然的是举人黄桂,享有滇中儒杰的尊称,其“文章为天下士者知”。盐,造就了诺邓,诺邓因盐,一时富甲流芳,也因盐而渐渐垂暮,但庆幸的是,正因为盐业经济的衰落使得诺邓幸免于现代工业文明世界的影响,从而能够至今保留许多传统的文化,以及极富特色的建筑群。村舍四面环山,依山而建,房屋高低错落,层叠有序,劳动人民用生活中的智慧创造出动人的节奏与韵律,房舍布局色彩配搭宛若一首歌、一幅画、一篇诗文。

不知何年何月的老盐井,已然产盐,村里邑人用这盐腌制火腿,诺邓火腿的名气现在要大于诺邓盐好多。孤单的盐井不远处刚建起一栋仿古建筑,井盐文化博物馆。对于博物馆的建立,村人跟以前来过的旅者意见统一认为太煞风景。博物馆建在盐井原址上,整齐簇新没有属于岁月的深邃。路遇的老者不满的说:“这里以前是盐井跟煮盐的大锅,盐井多少年我们也说不清,生产队的时候垒灶煮盐,大烟囱日夜冒烟,灶垒得好!离烟囱最远的灶头火势一点不比前面的差。一下子就给拆了,盖上新房子,里面放些图片就算保护历史了?政府不知道咋想的?”闻声而来的背包客随声附和,言说前几年来的时候还是原始的样子,盐井锅灶虽古旧却满是历史的温度,现在建成博物馆太程式化了。老者越发愤愤的:“听说还要搞上几个铜人赶马背盐雕塑,太假太假!有钱没地方花了。这是住家烟火的村子,不是景区。”

相较于思维敏捷言语爽利的老者,诺邓村的邑人中的一部分抵触旅者游人的到来,颇有些黑面白眼伤言扎语,这在以往行走中没有遇见过。距诺邓不远的另一个白族村庄和平村的村民却非常喜欢旅行者,热情邀请我们进入村中家里。

和平村是云龙井盐“五井”之一天耳井所在地,尚保留古朴民风,建筑风格及生活方式和历史习惯。“山不高但秀美,河不深但源远流长,地不广但谷物齐全,民居不豪华但别具民族格调,人口不多但不乏名人”。这是和平村民对乡村的高度概括。村落民居建筑仍是明清至民国时期建好的,完整地保留了明清时期的村容村貌,依山就势,逐次造舍,层层而上,如同诺邓村一样也是阶梯式建筑群,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科学价值。“民居不豪华”只是邑人的自谦词,高门联户,飞檐挑角,木格花窗,四水归堂的一方方天井里巨大的铺地青石淡淡泄露着曾经的富庶优裕。

在村内偶遇李姓先生,他一路带领我们追寻着过往的孑遗。和平村老年活动中心墙边有两方石碑,杨润蘭先生之德化碑和李秋农先生之德教碑,碑体残缺字迹完好。记载了李秋农先生保护乡民奋勇杀盗匪,既是英雄又为贤者的历史,而我们的向导就是李秋农先生的后人,李氏兄弟的房屋并肩而立、前后五进院落高大华美,建筑从街头一直抵达山坡上。杨润蘭先生是位教育工作者,终其一生为教书育人呕心沥血,他的学生中有共和国缔造者之一朱德总司令。

和平村先民们以盐业为中心,兼事农业、手工业和经商,自古就有“以井代耕”之说。天耳井的经营在明代就采用了“原始股份制”的方式,其股份可以转卖、典当、赠送。村民大多是以盐为生,因盐井形成了一个产业体系。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家相继关闭了这里的盐井,其后全村转为从事农业生产,由于人多地少且不事农耕,村子经济和社会发展滞后,是远在江南的上海市对口扶助的村庄。村人的经济收入以养殖种植为主,主要经济作物烤烟跟核桃。村外阡陌随处可见是桑葚树,正是桑葚果成熟的时间,浓紫色的桑葚巨甜且果味十足。

诺邓河沘比江交汇

诺邓村后面是山峰高耸的满崇山,余脉就落在沘江边的庄坪坝子上。诺邓河和澜沧江支流沘比江交汇处,绕了一个“S”型的大湾子,形成了类似道教“太极图”的奇妙天然景观。古人称之为“太极锁水”。口授心记的传说,古时候有得道高人路过看到这里的风水告诉当地人,那坝子前面的江水象皇帝佩带的玉带,地气有天子之气,山川却无帝王风骨,似王非王,这带恐有“草寇、草王”,日子一长聚气成型怕要为祸一方。江水不能改道,只有把主山与庄坪坝子断开才能截断那一丝尚幼的王气,保黎民平安。于是周边的民众便自发组织起来挖山不止,说来也怪,今日挖断明日复原,山体又是完好如初。这日,天将晚收工时,有老者走到半路想起自己的烟袋遗失在工地上,返回寻找烟袋时,忽然听到地底下有嗡声嗡气说话声:“不好啦,他们已经挖到我的脚趾了,你们赶紧往里挤挤。”老者马上跑回村子,把大伙招呼来连夜挖山,鸡鸣时分山体终于被挖通了,地下一阵阵涌出红色的泥水。也在此刻,庄坪村子里一个妇女一胎孪生的五个红脸、黄脸、蓝脸、黑脸、白脸的兄弟同时无病无灾死去,从此这地方就太平了。而山体断开后这地方就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太极图。那以后,相拥的阴阳鱼眼睛处,白族人聚集居住渐成村落。由于诺邓河入沘江处北边庄坪坝子的小山类似狮子头,南边连井坪坝子的小山类似大象鼻子,古人又称之为“狮象把门”,即把住诺邓井的大门,顺着太极图中间那条小河往里走上四公里就到美丽的白族村庄—诺邓村。

白族村落

诺邓村周围千百年来形成了井盐文化,此文化是井盐开发、生产和交易过程中有意义的符号元素进行传承的方式与方法,人们能够通过这些图案进行沟通和系统的传承。吹开史册上厚厚的尘土,抚摩着昔年艰难盐道的图标,这是维系人类生存与发展的补给线,而大量的古镇正是沿着这神奇的补给线分布的。但是在朝代更迭沧桑变化中,随着盐井的逐步废弃,盐道、古镇逐渐褪去了往日浮华沉淀下深重的记忆。作为那个特定地域的文化载体,盐道、古镇是当时经济发展与文化传承的最好见证。

诺邓人家户户养马,步步高升的蹬道运输机械力不可为。家家酿酒,包谷酒出锅了酒香至朴至纯遮笼村庄。晨昏中小村升起袅袅炊烟,旧家大户高门楼里蹦跳出入的是戴红领巾的小女孩,耄耋老妪石阶上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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